
今年,扎克伯格对 Meta 的人工智能体系进行了大规模调整,他把一位 28 岁的创业者 Alexandr Wang 请来担任新负责人,带领团队从 OpenAI、谷歌等竞争对手那里挖来一批顶尖研究员。
这个团队名为 TBD Lab,在 Meta 硅谷总部被安置在扎克伯格办公室旁边的独立区域,周围是玻璃墙和红杉树。据两位知情人士透露,扎克伯格 的意图是让这支新团队尽可能远离公司内部的层级体系和官僚结构。
五个月后,这种“隔离”不仅体现在物理空间上,也体现在内部关系上。现在,新老 Meta 人之间的冲突已经遮掩不住了。
与元老们的冲突爆发
先产品还是先模型?
据报道,今年秋季的多场会议中,Wang 曾私下向身边人表示,他在一些关键问题上与 Mark 扎克伯格的几位老臣意见不合,其中就包括首席产品官 Chris Cox 和首席技术官 Andrew Bosworth。
注:Cox 是一位在公司工作了 20 年的老员工,也是公司第 13 位软件工程师,在 Llama 4 发布失败后,他不再负责人工智能部门(原 GenAI 部门)。Bosworth 则在 Meta 工作了 19 年,见证并参与了公司从社交媒体起家,再到广告营收、移动变现、AR/VR、元宇宙、AI 与硬件一体化的发展。
据悉,在最近的一次会议上,Cox 曾询问 Wang,是否可以借鉴谷歌利用 YouTube 数据训练 AI 模型以优化推荐算法的模式,用 Instagram 的数据来训练他团队的 AI 模型。
但 Wang 表示,若在 AI 模型训练过程中加入具体的业务任务,可能会拖慢通用人工智能的研发进度。知情人士称,他后来还抱怨,Cox 更关注自家产品的优化,而不重视前沿 AI 模型的开发。
知情人士表示,Wang 现在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他需要交付一款顶级的 AI 模型,以帮助公司重新获得对抗 OpenAI、Anthropic 和谷歌等竞争对手的动力。
据悉,Llama 4 之后的模型内部代号为 “巨兽”(Behemoth),但扎克伯格对其发展方向感到失望,已将其搁置,转而研发新产品。此后,新团队面临的压力不断加大,这在很大程度上源于 Meta 为打造扎克伯格所称的 “行业内最精英、人才最密集的团队” 而投入的巨额资金。Meta 人工智能战略转型已近六个月,该团队目前仍在埋头苦干,尚未有太多公开成果。
而这个团队零星传出的消息也多偏向负面:Meta 超级智能实验室(MSL)的部分新员工入职几周后便离职;10 月,Meta 裁减了人工智能部门 600 个岗位,其中侧重学术研究的 FAIR 实验室被大幅削减;一个月后,LeCun 离职,计划到其他地方继续开展研究。
今年夏天,TBD 实验室曾出现过短暂的人员离职潮,但目前情况已趋于稳定。两位知情人士称,最近该团队经历了一次“忠诚度考验”:11 月 15 日是研究人员的首个股票授予到期日,届时他们可全额拥有部分公司股票并有权出售。该实验室共有约 100 名员工,此次仅两人选择离职。
资源争夺
在计算资源分配上,内部已出现严重分歧。
为了通用人工智能,扎克伯格已承诺投资 6000 亿美元建设数据中心。数据中心是支撑 AI 运行的核心计算设施,同时也为 Meta 几乎所有业务提供支持。
负责社交媒体排序算法的团队认为,公司新增的算力应该优先给他们,用来提升业务表现,而不是拿去训练 AI 模型,因为算法能直接赚钱,而模型暂时不能。
Meta 采用“开源”模式免费开放其 AI 模型,计划通过将 AI 技术融入旗下热门产品实现盈利,具体包括在 Instagram 中加入可互动的 AI 角色,以及在公司的智能眼镜中搭载个人 AI 助手。其核心思路是,用户在平台上停留的时间越长,Meta 就能通过广告业务赚取更多收入。
这一盈利计划也引发了理念上的分歧。Cox 和 Bosworth 认为,Meta 的通用人工智能应该为社交网络业务服务。在最近一次投资者电话会议上,Meta 首席财务官 Susan Li 也表示,明年的核心重点之一,就是利用 AI 模型优化公司的社交媒体算法。
TBD 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则觉得,Meta 不少高管眼里只有社交媒体业务的优化,而他们实验室的目标是打造出具备超强能力的“通用人工智能”。
Meta AI 业务的现任及前员工认为,这场争论恰恰反映出 Meta 新 AI 团队与其他高管之间,已经形成了非此即彼的“我们对抗他们”心态。
为了推进 TBD 实验室的目标,Meta 正逐渐将其他部门边缘化。有知情人士表示,Bosworth 最近接到通知,要求从他主管的 Reality Labs 的明年预算中削减 20 亿美元,这笔钱被划给了 Wang 的团队。
针对上述传闻,Meta 发言人 Dave Arnold 否认 Wang、TBD Lab 和 Cox、Bosworth 存在矛盾,也否认 Bosworth 的 20 亿美元预算被转给 Wang,并称明年的预算尚未最终敲定。
“Meta 的领导层完全一致地支持在继续壮大核心业务的同时推进超级智能。事实上,我们的 AI 投资已经显著提升了广告和推荐系统,这是公司业务的核心。”Arnold 表示。
开发方式
据知情人士透露,“老 Meta”与“新 Meta”之间另外最大的冲突点之一,就是软件开发方式。
随同 Wang 一起加入的,还有多位科技圈重量级人物,包括前 GitHub CEO Nat Friedman,现任 MSL 的产品与应用研究负责人,以及 Shengjia Zhao(ChatGPT 的共同创建者)。据知情人士透露,他们把硅谷前沿 AI 开发领域已经成为主流的现代方法带到了 Meta,彻底颠覆了公司内部长期沿用的传统软件开发流程。
在做产品时,Meta 过去的流程是必须征求多个团队的意见,比如前端界面、设计、算法内容流、隐私等相关部门。这个多步骤流程的目的,是确保公司旗下几款每天有数十亿用户使用的 App 之间在体验上保持一致性。
但问题在于,多年来为工程师开发的各种内部工具,本质上并不是为大模型设计的。而 Meta 的新 AI 领导层,尤其是 Friedman,认为这些工具反而成了开发速度的“卡点”,拖慢了本该是快速迭代的 AI 软件开发。
据知情人士透露,Friedman 呼吁 MSL 使用更新的工具,这些工具能原生支持多模型协作,并整合各种被称为 AI agents 的自动化编码软件。
Lovable 的 CEO Anton Osika 在旧金山 Masters of Scale 峰会上表示,Meta 内部现在流行一句话:“Demo,不要 memo(少写文档,多做原型)” 。他表示,Meta 员工正在使用 Lovable 的工具更快地构建内部应用,尤其是公司的财务团队已经通过 Lovable 构建了用于统计员工人数和做预算规划的软件。
与 Wang 一样,Friedman 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他被要求必须推出一款能打响市场的 AI 产品。他负责了 Meta 在 9 月发布的 Vibes(一款由 AI 生成短视频的应用)。但内部普遍认为,它远不如 OpenAI 的 Sora 2。前员工和创作者表示,这个产品是被匆忙推向市场的,缺乏关键功能,比如真实的 AI 口型同步音频生成能力。
尽管 Vibes 的出现确实为 Meta 的独立应用 Meta AI 带来了一些关注,但从下载量来看,它依然落后于 Sora 应用,Appfigures 提供的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
现在,整个 Meta 的 AI 组织都能感受到这种压力。据了解,如今每周 70 小时工作几乎成了常态,全年还不断经历裁员与重组。
开源,成 Meta 的禁忌词
据外媒报道,Meta 一款代号为 “牛油果”(Avocado)的新模型预计将于明年春天亮相,并且可能以 “闭源” 模型的形式推出。
此举与竞争对手谷歌和 OpenAI 对其模型的运营策略一致,也将标志着 Meta 自多年来大力推崇开源战略以来,做出了迄今最大的战略转向。
开源模型允许外部开发者和研究人员查看代码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开发。知情人士称,Wang 是闭源模型的支持者。
知情人士表示,TBD 团队在 “牛油果” 模型的训练过程中,正使用多款第三方模型,包括从谷歌的 Gemma、OpenAI 的 gpt-oss,以及阿里的 Qwen 等竞争对手的模型中提炼技术。
借助中国技术训练新模型,标志着扎克伯格态度的转变。今年 1 月,他在播客节目中曾表示担忧,中国的 AI 模型可能会受到国家审查制度的影响。此后,扎克伯格多次呼吁美国政府支持本土科技公司,争取在人工智能全球竞争中先于中国占据主导地位,并表示其开源战略是引领这一使命的重要部分。
但 Llama 系列模型及美国其他相关努力已逐渐落后。黄仁勋本月早些时候也表示:“中国在开源领域已遥遥领先,而且领先很多。”
尽管 Meta 已构建部分闭源模型供内部使用,且扎克伯格过去也曾暗示过开发其他闭源模型的想法,但目前 Meta 旗舰人工智能模型 Llama 的多个版本均为开源。在 7 月底与投资者的财报电话会议上,扎克伯格暗示,公司未来将同时推进开源和闭源两种模型。
知情人士称,Llama 4 发布后,Meta 领导层指示部分员工停止公开谈论开源及 Llama 系列产品,公司则重新评估这些业务在未来是否仍有意义。
据悉,前不久 Yann LeCun 离职的部分原因是他因无法获得足够资源而感到不满。知情人士称,在 LeCun 离职前,公司已鼓励部分员工让他淡出公众视野,包括不再让他参与公开演讲活动。他们补充道,Meta 不认为他不再是公司人工智能战略的象征,也无法确保他会遵循公司对外传达的统一口径。
结束语
Theory Ventures 投资人 Tomasz Tunguz 评价说:“Meta 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把 Alexandr Wang 请进来,这当然会改变整个公司的内部结构和氛围。”他表示,“一个外来者被给予如此大的权限,这意味着过去很多做事方式都可能被废弃,这对组织来说是很难的。”
面对各种复杂局面,需要由扎克伯格来平衡。41 岁的他虽然长期倚重自己的核心班底,但也毫不掩饰自己对 AI 竞赛的雄心。他已经投入数十亿美元,包括对 Wang 创业公司 143 亿美元的投资,并宣称超级智能将引领用户进入“一个个人能力被极大增强的新纪元”。
不过,根据 Scale AI 的新任 CEO Jason Droge 的说法,Scale 仍然是一家完全独立的公司,Meta 未获得新的董事会席位,也不对 Scale 的任何资源享有优先访问权。“事实上,此次交易只涉及约 15 位员工的变动,而 Scale 共拥有约 1100 名员工。”
参考链接:
https://www.nytimes.com/2025/12/10/technology/meta-ai-tbd-lab-friction.html
https://www.cnbc.com/2025/12/09/meta-avocado-ai-strategy-issue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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