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开除的苹果前高管：我眼中 40 年前的苹果

本文作者 Jean-Louis Gassée，40 年前加入苹果公司，后来创立了苹果法国分公司。于 1990 年离职，创办了 Be 公司。今天，他与我们一起回忆他一生中的那些日子。

本文最初发表于 Monday Note 博客，经原作者 Jean-Louis Gassée 授权，InfoQ 中文站翻译并分享。

本文是一篇阐述我与苹果多年“爱恨纠葛”的随笔，回忆起来略带伤感。无论从哪方面讲，苹果都是一家出色的公司，曾经为之工作过的人都会觉得它是一家令人满意的公司，而且目前依旧蒸蒸日上。

40 年前，1980 年 12 月 12 日苹果上市，我那时加入了苹果公司。在日内瓦签署就业协议的时候，我欣喜若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并牟足了劲想闯出一番天地。

我的前公司埃克森办公系统公司（Exxon Office Systems），这家公司本来是波士顿咨询集团（Boston Consulting Group）为这家石油巨头所做的多元化尝试，但它后来成了一家濒临破产、毫无企业文化可言的公司，从这家公司离职，让我感觉如释重负。与这家老态龙钟的公司相比，苹果公司显得清醒又富有活力。我的新老板 Tom Lawrence，非常喜欢我之前在 HP 和 Data General 所做的管理工作。因为他的慷慨大方，我给他起了外号叫“欧洲的 Lawrence”。时至今日，我仍然感激他给予我的自由，正是他让我得以成立后来的苹果法国分公司。

我第一次到访位于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湾区南部 Cupertino 的苹果公司总部时，我感到十分震撼，苹果公司的企业文化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冲击。

虽然我对苹果的欣赏已经无法掩饰，但我依然低估了苹果的发展潜力和打开法国市场的决心。看过 VisiCalc 在苹果计算机上运行，看过苹果在加利福尼亚州森尼韦尔的 Java 和 Bordeaux 仓库里用叉车搬运软件软盘，我清楚地意识到，与 HP 的台式电脑或 Data General 的小型计算机相比，苹果公司拥有更大的机会。

当我回到欧洲后，我深信我的新苹果法国团队将会更人性化地对待法国零售商（我们的顾客），而且比我们的前辈更注重文化。庆幸的是，彼时苹果的欧洲管理层正忙着在别处救火，这就给我带来了很好的发展契机，让我可以尝试非常规策略。结果事情进展顺利，苹果法国公司成为苹果公司在美国以外地区最繁荣的业务部门。

1985 年 5 月，一场广为人知的管理危机以 Steve Jobs 离开公司而告终，之后，我被任命为产品开发副总裁。对我来说，这可以说是梦想成真，然而却也是一场噩梦。自从在 HP 工作以来，我一直梦想经营一个技术部门，但现在我得到了这个职位，却犯下了一些文化和政治上的错误，几乎让我失去梦寐以求的工作。所幸新任首席执行官 John Sculley 亲自挑选了我，忽视了我的错误，并且耐心地让我的团队履行了我在一次团队建设活动中所公开承诺的：我们将使 Mac 摆脱困境。

我的“伯乐”在五年后就不再有耐心了。John 和我意见分歧很大，他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把我“请”出了公司。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很有风度：他给了我一些职业和财政上的支持，让我建立了自己的公司：Be。

苹果公司收购了我和 Steve Sakoman 共同创立的公司，以恢复其疲倦的软件 DNA，这让我再次看到了我以前的雇主。最终，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 Gil Amelio 放弃了 Be 公司，决定选择 Steve Jobs 和 NeXTStep。回头来看，这是一个明智之举。 Jobs 的回归给公司带来了新的活力；他的团队和他们的软件将会成为我们这个行业中有史以来最令人惊叹的灵魂和想法。

虽然 Be 公司在当时遭到了令人沮丧的拒绝，但我最终从苹果的成功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仅仅是作为消费者，还是作为公司的观察者。自从我与苹果公司建立联系以来，无论是在行动上还是在思想上，我都看到评论界一再抱怨苹果公司犯了多大的错误，预言它注定会不可避免地失败。我收藏的批评言论有：Michael Dell 说苹果公司应该关门大吉，把钱还给股东；哈佛大学的一位管理者批评 iPhone 垂直整合的想法，坚称模块化是永远的赢家；iPad 未能取代上网本。还有人在网上建了一个“Woe-is-Apple”博物馆，也许他是一个喜欢讽刺的极客。

这些失败的预言，这些要求公司改进经营方式的警告，即使在苹果 2.0 摇身一变成为行业翘楚的时候，也依然存在。如今，苹果公司市值已突破 2.1 万亿美元，成为迄今为止高科技行业最大的公司。讽刺的是，这一数字比多年来宿敌、末日论者坚持苹果应该效仿的微软公司还要高出 5000 亿美元。

即便 Mac 不再是苹果的主营收入（在 2006 年 iPod 成为苹果第一大收入来源时，这种局面就此结束了），但它仍然是一个标志性产品，我和很多人都对它怀有感情和依恋。几十年前，苹果公司就开始进行垂直整合，而由苹果公司芯片驱动的 Mac 电脑的问世，标志着苹果公司完成了垂直整合之路上的重要里程碑。

1985 年，苹果工程师 Sam Holland 说服我们开发自己的 4 核处理器芯片，为未来的 Mac 提供动力。这项工作与 AT&T Microelectronics 合作，并促使我们购买了一台 Cray 的超级计算机，它可以模拟未来世界领先的 Mac CPU。尽管这一项目一直没有成功，但它也并非彻底失败：2008 年收购 Palo Alto Semiconductor 之后，开发了一系列同类产品中最好的 iPhone 处理器，如今 MacBook Air 和 MacBook Pro 笔记本电脑都运行在苹果 M1 SoC 芯片上，Mac 可以一直垂直集成到芯片上的这一想法得到了体现，不管是独立的批评家们还是与那些财务分析师，都认为搭载 M1 芯片的 Mac 并不像以前那么具有革命性。

在我们发表本文之前，出现了两条关于微软公司的传闻。第一条传闻说微软 Office 应用程序可以在 M1 硬件上原生运行，也就是说，无需仿真和翻译。第二条传闻与其说是官方声明，不如说是一个谣言：微软公司将为其 Surface 笔记本系列和云服务器设计自己的处理器。如果传闻属实，这将证实苹果公司自家的芯片对行业其他厂商的影响。像 Dell、Asus 这样的公司现在会怎么做？不管怎样，在传闻传出的当天，英特尔股价下跌了超过 6%。

尽管刚开始总会出现一些问题，例如新的操作系统版本总是会出现新的 Bug，但在苹果公司工作和观察苹果公司并使用它的产品的过程中，大多数时候还是充满了乐趣。Jobs 曾说过：“我要给宇宙留下印记”，这家公司的足迹。如今，苹果公司的影响力已经达到 40 年前难以想象的高度。

有时候，我担心，有朝一日，Jobs 所设立的职能组织可能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产生多层分化，导致处于底层的人们对文化缺乏理解，更重要的是，情感上的投入也将减少。但似乎我的担心又是多余的，因为这种分化其实一直存在，自该公司 1976 年成立以来，它就是这样的。

40 年前加入苹果公司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之一，在我人生的后半程，我始终对此心怀感激。

作者介绍：

Jean-Louis Gassée，法国巴黎人。苹果公司前任高级管理人员，1981 年至 1990 年间任职该公司。离任后创建 Be 公司，开发出 BeOS。公司被收购后，任职于 PalmSource。

原文链接：

https://mondaynote.com/joining-apple-40-years-ago-805114536a2